研究生之路: 幻想, 现实和代价

Fantasy, Reality, and the Cost of Becoming a Graduate Student

Mindset, Skills, and the Unwritten Rules​ of Graduate Life

王赫

2025/12/28 8:30-9:30 | 青年学者学术论坛 | @东北大学

去魅之后的研究生之路：觉悟、技巧与“人情世故”

中国科学院大学

Content

• 我辗转腾挪：35+，调剂/落榜，n个高校，3流到双一流，3-4线到超一线，n个组会，n个合作导师，数年的理论与实践，安卓模式到小作坊
• 我们做科研的动机该是什么？（硕）
• • 左 vs 右
• 你准备好毕业了么？（可能穿插到后面的内容里，callback）
  • 硕士（放弃幻想）
  • 博士（强于你的导师；eg: 欧美的博士毕业率）
  • 博士后（科学的主观性，vs 艺术）
• 科研，到底是一件什么活动？（eg：盲人摸象；）（可能放在最后）
  • 像创业
    • 科学的定义；鄙视链；如何让人觉得你很牛逼
  • 像士兵
    • 身体健康是革命的本钱
• 擅长做科研的人有什么特征
  • 为啥科学发源于西方；eg：我的知乎回答；学术话语权 vs 海外认爹（有一个中美领域Top对比图）
  • 英语，打磨，笔记，。。。
• 关于学术，你起码该知道的人情世故
  • 讲个好故事（eg：一个paper的论述逻辑应该是怎样的, Cornish那个文章；主流集体picture；允许有洞；）（博）
    • ​在写作中 vs 在学术报告中 vs ...?（推荐研究是一门艺术）
  • 和导师的关系（eg：理想的导师是什么样的图 vs 现实。。。。）（硕博）
    • 有结果 vs 有问题
  • 和其他人的关系（博后）
    • 竞争对立 vs 维持和谐（eg：MIT大佬辞职的新闻，推荐一本小书）
• 关于 AI 你起码该知道的
• 后记：统计推断；《夹缝求索：学术路上的风景》；广告（小红书）

才翻到上面看到有人现场拍照 [破涕为笑]，随手分享一下 

• 我最近常用的PPT英语字体是 Economica，是一个风格比较现代的无衬线字体：https://fonts.google.com/specimen/Economica 
• 但用这个字体显得好看，牺牲了一点儿清晰度，有需要的时候还是会回归Helvetica Neue
• 衬线字体我喜欢用 Arno Pro: https://fonts.adobe.com/fonts/arno
• 中文字体已经锁死了喜鹊宋或者木叶（收费字体）
• 颜色一般从MetBrewer里面挑，但并没有特别注意配色：https://github.com/BlakeRMills/MetBrewer
• 今天刚和邵老师说，可能是中年危机的一种表现，就现在越来越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也体现在了PPT上。这个完全见仁见智。
•  如果有人对这种PPT感兴趣，我把一个7月份会议的短PPT分享在这供参考：https://www.dropbox.com/scl/fi/duez2bpbcck4ogtn98sw6/songhuang_sesto_20250707.key?rlkey=g18rnjym1hpzke3jxcj5y6ezh&st=ot5xu2w8&dl=0
• 我自己现在习惯的PPT排版的风格只适合分steps展示，不能一次都show全。我自己开始使用这个风格是上课以后，需要满足PPT好看，能吸引注意力，但同时信息量够足，学生可以拿来复习。暂时觉得还好，但过两年可能还是会学着做简单一点儿。
• 用字体大小和颜色来highlight关键词是最简单粗暴、最俗的引导视线的方法，属于广告里早就用烂了的。其实有更好的设计语言，但不会。。。
• PPT风格纯属个人审美兴趣，和报告水平，更和报告内容好坏无关。

你为什么要做科研？

Why do people engage in scientific research?

Motivation

想成为研究生的常见动机：

• 为了提升文凭和学历

• 为了提升找工作的机会

• 为了提升薪酬水平

• 为了面子

• 为了父母

• 为了逃避

• ...

Motivation

想成为研究生的常见动机：

• 为了提升文凭和学历

• 为了提升找工作的机会

• 为了提升薪酬水平

• 为了面子

• 为了父母

• 为了逃避

• ...

Motivation

 我们做科研的动机“该”是什么？

Individualism

Collectivism

能有我自己名字命名的某理论/定理/效应

Motivation

 我们做科研的动机“该”是什么？

Individualism

Collectivism

能有我自己名字命名的某理论/定理/效应

为了造福人民

有使命感

Motivation

 我们做科研的动机“该”是什么？

Individualism

Collectivism

能有我自己名字命名的某理论/定理/效应

实现个人价值

让别人看得起

为了造福人民

为了取悦自己

有使命感

Motivation

 我们做科研的动机“该”是什么？

Individualism

Collectivism

能有我自己名字命名的某理论/定理/效应

实现个人价值

让别人看得起

为了造福人民

为了取悦自己

科学职业道路

《中国科学报》

为了寻找观点

为了自我挑战

有使命感

Motivation

 我们做科研的动机“该”是什么？

Individualism

Collectivism

好的科研动机，应该能让你持续产出，在长期坐冷板凳时不至于自我怀疑，
也能在同行的审视与质疑中站得住脚。

能有我自己名字命名的某理论/定理/效应

实现个人价值

让别人看得起

为了造福人民

为了取悦自己

科学职业道路

《中国科学报》

为了寻找观点

为了自我挑战

有使命感

你准备好毕业了么？

Are you ready to graduate?

Are you ready to graduate?

一个残酷的事实：

• 多数人读硕士，是在放弃幻想，而不是实现幻想

VS

https://x.com/Dr_Sri_Ram/status/1324790120508129280?s=20​

以为的研究生生活

现实的研究生生活

Are you ready to graduate?

又一个残酷的事实：

• 如果你在硕士阶段没有完成“去魅”，博士阶段会帮你完成。

你准备好毕业了吗？

• 不是论文数量

• 是：

  • 能否独立推进一个问题

  • 能否被“下一个系统”接受

科研，到底是一件什么活动？

What is scientific research, after all?

What is a good scientific theory?

“科学理论”是核心特征？

• Consistency（一致性）

  • 一个科学理论应该逻辑内部一致，并与已有的科学知识相协调，不能自相矛盾，也不应与已被广泛验证的理论冲突。一致性也是科学理论“质量好坏”的基本评判指标之一。

• Falsifiability（可证伪性）
  • 卡尔·波普尔提出：科学理论必须可被实验证伪——即存在可观测的结果可能使它被证明为假。
    一个不能被实验证伪的理论从逻辑上讲不能算作科学理论。
• Predictive Power（预测性）
  • 强有力的科学理论应该能够预测尚未观察到的现象或事件，并且这些预测能够被实验或观察验证。

常见的误解：

科学理论是初步的想法，当积累到足够的数据和证据时，它最终将转变为科学定律。

（理论并不会因为积累了更新或更好的证据而转变为科学定律。）

某实验或观测证明了某科学理论。

（理论只能被证伪，无法被证明，顶多只能说该证据支持了某理论。）

• Wikipedia contributors. (2025). Scientific theory. In Wikipedia.  
• ScienceTimes. (2025). From hypothesis to breakthrough: What makes a theory scientific.  
• Edg.it (2025). What is a good scientific theory?  
• Wikipedia contributors. (2025). Falsifiability. In Wikipedia.  

“盲人摸象”

• 主流 collective picture
  • ​不可知论
• 允许有洞，但要：
  • 知道洞在哪里
  • 知道为什么现在不补

What is a good scientific theory?

From: Astro小花裙（冷笑话）.cn

What is research actually doing?

The aim, as far as I can see, is the same in all sciences. Put simply and curiously, the aim is to make known something previously unknown to human beings. It is to advance human knowledge, to make it more certain or better fitting. The aim is ... discovery. (Elias 1986)

研究进程的非线性本质：

理想线：是对“解决问题”的线性想象。

现实线：是遭遇“研究难题”的真实写照——大量时间耗费在界定真问题、寻找方法、试错与论证上。

平台期不是停滞，而是思维在黑暗中为突破蓄力。每一次“心跳复苏”，都对应着一个核心“研究难题”的攻克。

What is research actually doing?

What is research actually doing?

What is research actually doing?

Q：您在研究中是如何保持好奇心和热情的？对我来说，
如果我发现实验中出现了错误，我必须重新进行所有实验，那真的很崩溃。

---------------------------------------------------------------------------

何恺明：我认为研究本就充满了挫折、失败和沮丧。实际上，它包含了你能想到的所有负面词汇，这就是事实。如果你没有经历过这些，那意味着你并没有进行最好的研究。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我有大约95%的时间都很失望，然后我会花5%的时间完成那篇论文，接着进入下一个循环，不断经历沮丧、挫败和焦虑，直到下一项工作完成。享受那5%的时光，如此反复。

From: 何恺明做科研也emo！坦言：科研中95%的时间是令人沮丧的...

From: https://ecomunsing.com/surviving-your-phd

如何定义“研究”呢？

The aim, as far as I can see, is the same in all sciences. Put simply and curiously, the aim is to make known something previously unknown to human beings. It is to advance human knowledge, to make it more certain or better fitting. The aim is ... discovery. (Elias 1986)

需要找一下“一人创业”的图解

什么样的研究问题是最值得思考的？

目标一：科研领域分析（对应“市场规模/市场分析”）

• 1.1 研究领域规模
  对应“市场规模”，指该科研方向的学术价值、社会影响、应用潜力等构成的“学术市场”大小。

• 1.2 领域增长趋势
  对应“市场增长率”，指该领域近年论文数量、资助项目、技术突破等方面的增长情况。

• 1.3 学术影响力分布
  对应“市场份额”，指在该领域内主要学者、团队、机构的影响力占比与竞争格局。

• 1.4 科研政策与资助环境
  对应“相关政策、法规”，包括国家科研导向、基金申请条件、学术伦理规范等。

• 1.5 国际研究对比
  对应“海外市场发展比较”，指国内外在同一研究方向上的进展差异与合作机会。

What is research actually doing?

What profession is similar to a research career?

科研工作者 vs 创业者  (1/2)

日常状态：在不确定性的海洋中航行

1. 与高度的不确定性共舞
2. 资源永远稀缺，需要极致“拼装”
3. 漫长的反馈循环与孤独的坚持
4. 既是统帅，也是工兵

From: Science and Entrepreneurship: Parallels and Intersection

核心能力： 高度重叠的技能树

1. 讲故事与募资能力
2. 抗挫折与“快速失败”能力
3. 项目管理与团队协作
4. 持续学习与跨界整合

What profession is similar to a research career?

科研工作者 vs 创业者  (1/2)

鄙视链；如何让人觉得你很牛逼

一线科研工作者 vs 前线士兵  (2/2)

What profession is similar to a research career?

From: 《心灵奇旅》

一线科研工作者 vs 前线士兵  (2/2)

From: Nature：超1/3博士生焦虑抑郁

What profession is similar to a research career?

一线科研工作者 vs 前线士兵  (2/2)

身体健康是革命的本钱

What profession is similar to a research career?

What characteristics do people who excel in research have?

为什么科学来自西方

What characteristics do people who excel in research have?

英语，打磨，笔记，。。。

心理健康

Nature：超1/3博士生焦虑抑郁

在技术上，科研有套路可循么？

From Topic to Question

1. 题目：我正在研究_______。

     2. 问题：因为我想要找出什么（what）/为什么（why）/如何（how）_______。

          3. 重要意义(理由)：为了帮助读者了解_______。

不够痛的“优化型”问题

Eg:

1. 我正在研究冷却系统修复的诊断过程。

     2. 因为我要尝试找出修复专家是如何诊断故障原因的。

          3. 为了帮助读者了解如何设计一个可以自动诊断及预防故障的电脑系统。

从一个仅仅有趣的问题到这个问题更广泛的意义：

1. 我正在研究基于AI的引力波信号探测和识别方法。

     2. 因为我要尝试找出深度学习模型如何在强噪声背景下有效地区分真实引力波信号与噪声瞬变。

          3. 为了帮助读者了解如何构建一个能够在真实探测环境中实现快速、稳健、低误报的引力波自动探测系统。

真正有意义的问题，源于并回应真实的痛点。

From: 《研究是一门艺术》

真正痛的“生存型”问题

Making a Claim and Supporting it

一般你要为读者回答以下五种问题：

1. 什么是你的观点（claim）？
2. 什么理由（reasons）能支持你的观点？
3. 什么证据（evidence）能支持你的理由？
4. 你承认（acknowledge）这些不同的替代方案/复杂的情形/或反驳吗？你如何做出回应（respond）呢？
5. 什么原理/论据（principle/warrant）能证明你的理由和观点之间的关联呢？

From: 《研究是一门艺术》

论证的核心架构：

• 支持观点的理由建立于证据的基础之上

From: 《研究是一门艺术》

Making a Claim and Supporting it

Eg:

• 观点：引力波的成功探测开启了探测宇宙的新窗口。
• 理由（主观）：
  1. ​​引力波提供了传统电磁波无法携带的宇宙信息。
  2. 引力波能够穿透电磁波无法穿透的宇宙环境。
• 证据（客观）：
  1. ​LIGO于2015年9月14日记录到编号为GW150914的特定时空扰动信号。
  2. 该信号波形与广义相对论预言的双黑洞并合过程产生的引力波波形高度匹配。
• 论据（普遍原理）：
  • ​一种探测技术若能提供全新类型的信息，它就开启了一个新的观测窗口。
  • 一种探测技术若能探测到以往技术无法触及的区域或对象，它就开启了一个新的观测窗口。

• 承认：我们承认在GW150914之前，已有对脉冲双星PSR B1913+16的观测，其轨道衰减间接证明了引力波的存在。这似乎意味着“窗口”早已打开。

• 回应：然而，间接验证不同于直接探测。....

From: 《研究是一门艺术》

你们以为科研只有技术，但其实不是

 讲一个“好故事”

• 讲故事 ≠ 骗人
• Paper ≠ 结果堆砌
• 说服力是王道

Telling a Compelling Scientific Story

发表文章，本质上是给编辑看的

• Comments only to the editors

From: Springer

Telling a Compelling Scientific Story

学会讲好故事

人情世故

A PhD Is Not Enough：青年科学家的生存指南（一）

How to Work Successfully with Your Academic Advisor

和导师的关系

理想中的导师

和导师的关系

• 至少这两种情况下应该找导师：
  • 有结果和有问题
• 你对你的导师了解多少：
  • 成果认定
  • “情绪价值”

How to Work Successfully with Your Academic Advisor

现实中的导师

The Art of Respectable Research

和其他人的关系

• “琳琅满目”的评价体系

青年学者的“双轨困境”：左脚国际，右脚本土

Nature 采访 42 位中国青椒，得出一份“时间—焦虑”曲线：

• 博后第 1–2 年：兴奋期，发 SCI 如砍瓜切菜，以为“科学无国界”；
• 第 3 年：发现学校人事处只认“中科院一区”，而自己 3 篇 JCR 一区里有 2 篇被降格为二区；
• 第 4 年：纠结是否“降档”投国内名刊（中国科学、科学通报），但影响因子不足 2，国际同行看不懂；
• 第 5 年：考核大限来临，多数人选择“短平快”灌水，或被迫加入“大团队”刷高分期刊，放弃原创方向。

一位 34 岁副教授给出金句：“We are pushed to be internationally excellent, but punished for not being locally obedient.” Nature 点评：This is not imposter syndrome；this is system-induced schizophrenia.

From: Nature 怒怼中科院分区：一场被压抑已久的“评价权”争夺战——当“国际规范”撞上“本土绩效”，谁的尺子该量中国科学？

和其他人的关系

• 搞清楚谁是你的甲方爸爸
• 当没有标准答案时，你靠什么继续往前？

如何在科学精神的独立性与外部资助者的意志之间达成良性耦合，既是全球性的治理挑战，也是制度创新的机遇。

——施尧耘

From 知识分子：

• 鲁白：什么样的科研文化，才能孕育出第一流的科学？
• 张宏院士：“资源型科研”正在摧毁中国的科研文化
• 施尧耘：我们该如何讨论“资源型科研”？

现在我们过分强调影响因子和头衔，评估方式短平快、急功近利，这反过来影响了我们做出真正伟大的科学工作，培养伟大的科学家。

...

原创的研究靠什么？它靠的是很多的想象力、推理，靠的是对科学的激情和热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它也靠独立思考，好问问题，问好问题（Good Questions），并克服一切困难去解决它。

...

——鲁白

The Art of Respectable Research

和其他人的关系

• "Speaking is a kind of act."

From 《有了博士学位还不够：学术生涯指南》

The Art of Respectable Research

作为一名博士后研究员，你需要得到三四位同事的认可，并请他们为你写推荐信。如果你是搞理论的，最好每周花两三个小时和实验科研人员交流；反之，如果你是实验科学家，也请每周花两三个小时和理论科学家交流。礼貌地问到别的实验室里，看看别人在进行什么样的研究，礼貌地问问有没有你可以加入的科研项目。读一读自己实验室里其他人待发表的论文，告诉他们你的不同观点和建议。
乐于交流的人是受每个实验室欢迎的。
如果你天生羞涩，那就是个大问题了，....

2018 年，我在 MIT 申请 tenure 被拒。但当时我已在 Nature、Science 和 PNAS 上发表过论文，且每本至少 2 篇以上，引用超过 13000 次。

校长他告诉我他不想参与到这件事里，除非是按照流程正式提交给他。但他可以给我一些建议，他说：「实际上，如果你是一个平庸的研究员，系里想留住你，他们会想办法留住你。如果你是一个强大的研究人员，系里想要让你走，他们也会想方设法让你走。」

我终于得到了「答案」。麻省理工学院的校长告诉我，申请 tenure 与研究、学术生产力或取得的成绩都无关。这只关乎办公室政治和系里的喜好。

——Cesar A. Hidalgo

From: 机器之心：申终身教职被拒后，MIT校长亲口告诉我：转正与研究贡献无关

This is the AI era, you cannot turn a blind eye